第8版:少数民族文艺

来自生活的丰富馈赠

——评杨盛龙散文集《无地农民》 □龙长吟

杨盛龙是上世纪70年代湖南吉首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特别钟情于文学,阅读了大量的文学名著,写下厚厚的十几本读书笔记,公开发表了多篇散文与评论。毕业40多年来,一直痴心不改,坚持文学创作不间断,以散文创作为主,也写文学评论与小说。最近读了他新近汇编的散文集《无地农民》,觉得生活待他不薄。

杨盛龙的文学创作得益于时代生活的丰富馈赠。他出生在湘西农村,成长在湘西奇特的地理环境中。上初二时,由于“文革”导致当地停学,他回生产队劳动了十三个年头。这成了他文学创作的生活宝库。这对其创作的影响相当大:感情离不开它,思维离不开它,笔触自然离不开它了。杨盛龙的血脉连接着湘西的山川河流,灵感聚焦在湘西山水间。其文学作品中,一半多是描写湘西以及与之毗连的武陵山区农民的生活状态和今昔变化。《无地农民》只是近年的新作。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常年吃不饱和繁重的体力活让杨盛龙体会到生存的不易,艰难求生的生活经历和独特的生活经验,给了他取用不竭的创作源泉。为什么“湘川公路死事员工纪念塔”上的“开路先锋”,那个铜铸的汉子悬手掌钎挥锤,对着天空打炮眼——“剉天”?因为“悬岩上没有站立处,腰上捆着粗缆绳,站在绳索悬吊的箩筐里打炮眼。岩壁被火炮炸出岩缝,只能站在岩壁下方对上撬岩”,其形象便是“剉天”!杨盛龙若不是凭借自身修筑悬岩公路的经历,散文中怎能有这样的“自家文字”?长期在乡野田间生活,体会刻骨铭心。许多社会现象、社会问题在他的头脑中积淀,每到相当的厚度,便如同火山爆发般地喷发奔泻。

杨盛龙的散文聚焦时代的发展变化,书写丰富的民族风情,这使他的散文别有一番风味。“以前我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年借粮,总是瓜菜代烂啪饭,吃树皮草根”,“现在,我家发展成为十个小家庭,几家住在县城,有的在州府,有的在省府,有的在深圳、北京工作生活,各家都有了小汽车。”多么实在的文字,多么朴实的思想。平民的福祉、民族的发展、国家的强盛,几乎是贯穿于他所有文学篇章的总主题。做民族事务行政工作,做民族问题研究,需要深入各民族生活,熟悉各民族地区的风土人情,熟悉各民族人物及事务,杨盛龙借此将散文创作拓展到展现中国各民族生活的疆域。他出版了两本集中描写中国56个民族的散文集,每个民族一篇以上,共计一百多篇,重现了中国各民族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精神风貌。这是他对民族工作和文学事业的独特贡献。

杨盛龙坚持农民本分。青年时代的他,每年都挣得全生产队最高工分,生产队的每一块土地都密集地印满他的脚迹。他使犁打耙,春耕秋收,插秧总是抢在最前面,熟悉每一种农活。他的思维是从湘西山村出发的思维,表现手法是使犁打耙般的贴近泥土,作品展现的环境和生活是他熟悉的乡村世界发生的一切,用的语言是生动的乡间俗语。他用文学作品思考着他当农民时所处的那个时代,为穷乡僻壤的农民倾吐心声,将那个时代与当今做对比,思考着山区农村贫穷落后的原因,以及推动社会发展、奔向美好明天的途径与意义。

作家需要广阔的视野。杨盛龙之所以能够较为成功地书写湘西乡村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得益于他后来走出湘西,走到北京,足迹遍及全国各省区市、各民族地区,将湘西的生活与外面的天地相对照。识得庐山真面目,只缘走出“此山中”。把偏远家乡与中外古今地理名胜相互对接,辩证地思考湘西,客观地回观湘西,细嚼慢咽印象中的湘西,灵动湘西的奇山异水才艺术地在他的笔端流连。

杨盛龙散文的语言富有诗意。他写重庆水边的土家族人打渔的生活,“云浸在水里还在燃着,山浸在水里也红火着。一篙篙撑开,一网网撒开。一网情深,撒向天。那一网高扬起,打着一个太阳。那一网撒开,兜住一缕晚霞。这一网,罩着一个刚刚升起在东山口的圆月。那边一扳罾捞起一个水中月亮,碎成银光闪闪跳动。”色彩、线条、形状、情态构成生动的劳动场面。杨盛龙的散文不只是写湘西和少数民族边远地域,也写都市,写街巷胡同生活,反映广阔的都市生活。

杨盛龙的父亲是湖南省优秀民间艺人,获省文联颁发的民间文艺家荣誉证书。得父亲文学细胞之遗传,近半个世纪以来,他创作的散文、小说、评论数以千计。他在创作上永不停歇。无论工作如何繁忙,他始终坚持通过写作来得到生命能量的诗意释放。他对文学的坚守,并不是刻意地坚持什么,而是为时代歌唱,为民众呼吁,为国家献策。作为一个从事民族事务工作的干部,杨盛龙长期将文学创作、行政事务工作、民族问题研究有机结合,完美地统一于人生旅途。他是自己时代的歌者,是诗意记录少数民族生活的合格的书记员。

2021-11-05 ——评杨盛龙散文集《无地农民》 □龙长吟 1 1 文艺报 content62320.html 1 来自生活的丰富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