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月，我专心阅读楚天舒的历史长篇小说《天下湘军》。读完掩卷沉思，为其在学术研究范式创新方面取得的重大突破倍感欣慰。作者用十三年的时间和精力，试图以历史长篇小说的体裁呈现研究成果，多处重大突破成为亮点。

第一，以文化学的新视角透视湘军发展史，抉破单纯的军事化观念束缚，为湘军研究开辟了新视域。作者前期准备很充分，通过梳理王闿运《湘军志》、曾国藩《曾国藩全集》、唐浩明《曾国藩》、马积高《湘绮楼诗文集》等多种史料，采集众多民间传说、野史，收集整理众多湘军人物传记、学术专论、名家札记等，搭建清晰的历史经纬。这是作者撰写出这部气势恢宏、内涵丰富、思想深邃的长篇巨著的前提。

第二，注重从军队精神建设的视角，对湘军的组织文化做深层研究，由此揭示了湘军崛起是其主动适应文化变革的结果。文学是人学，人学即人性之学。岳麓书院造就了“湖南人才半国中”“中兴将相，什九湖湘”的人才优势，赢得了“半部中国近代史由湘人写就”和“无湘不成军”等盛誉。国家有难，一纸文书，千里赴急，万死不辞。

第三，基于文化的地方性和传承性，在把湘军定性为一种与时俱进的动态发展的文化实践主体的前提下，以故事形式具象化呈现湖湘文化的实践特色。全书有两条贯穿始终的主线，一明一暗，清晰可见：一是以湘军的诞生、崛起、发展、裂变和终结为明线；二是以不同时期的知识分子群体在湘军的地位、作用、性质的次第提升为暗线。

第四，《天下湘军》作为一部难得的长篇历史小说，以解剖湘军文化现象，揭示近代中国社会变迁与湘军精神嬗变的内在联系，深入探讨了中国传统军事文化改造的经验教训，给出了三点启示。一是战争是政治的博弈，更是文化的博弈。战争的胜败，既是武力的较量，更是文化的较量。二是军队精神建设关键在基层。湘军基层组织的营、哨、队主要由湖湘学人为统领，其表率和宣教作用对铸造军魂影响深远。三是文化自信是强国之本。自古以来，中国便是一个“以文教化天下”促进统一与和平的国家，不管历史分与合，文化无法割裂、毁灭。

《天下湘军》以开阔的视野全景式展现了湘军不同发展阶段的真实人物和战事，历史线索清晰、涉猎史料丰富、情节生动曲折、人物鲜活逼真、结构巧妙严谨、文化底蕴深厚，寓意深刻，启示良多。开卷难以释手，掩卷难以释怀。

（作者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北京大学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