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读完《天下湘军》后，有四点体会。

第一，这是一部宏大而悲壮的历史小说，是一部向中国古典小说致敬却又充满现代小说技巧与当代精神的巨制。作者在大量的调查考证后，进行了合理想象。民族传统史诗的重点是歌颂英雄，在这里，作者的姿态和立场更加客观、冷静和理性。该书选择了近现代湘军征战史，视角非常独特。与新历史小说也不同，来自口口相传的民间史材相当可靠，如写到龚自珍写诗时，何时何地写的、怎么写的、如何唱和等细节处理得很巧妙。我是甘肃人，读这本书的时候经常忘记时间，该书拉近了作为西北人的我与湖南人的心理距离。书中写到甘肃吉普赛村薛家湾的老头给左宗棠算卦，这个情节让我特别亲切；第五卷《血战天下》第二十回，董福祥被左宗棠处斩时高唱秦腔《斩青龙》，也非常出彩；还有书里提到的左公柳，离我家不远，树身粗壮，这些情节被写进小说，让我惊喜不已。

第二，其美学品格有悲壮的基调。第五卷《血战天下》里，死战、鏖战、血战的标题比比皆是；第三卷第一回“帅远燡战死军岭”，第四卷第十回“湘军浴血战天京”，描写两军交战的激烈程度，人物形象跃然纸上。还有湘军进入陕西、宁夏西海固、甘肃兰州、河西走廊、新疆等地的叙述，让我感觉自己跟着小说重走了一遍这条路线。

第三，该书叙事有两个特点。一是宏大的战争叙事和细腻的日常细节描写相结合，第二卷《鼓响衡岳》第十一回“南粤戏子可称王”，写那个沙煲焖鹅要怎么做、怎么吃，赛尚阿调三路人马围攻太平军，结果笔锋一转，说乌兰泰在后花园踢毽子，这个细节描写非常生动，有一种气息上的转换和调整。二是叙事视角的轻松转换。书中写林则徐时，突然说到工作停当，闲静之际凭栏远眺，往事如风，然后就写康熙南巡。

第四，塑造人物的手法也很独特。一是每个重要人物出场时有简介；二是通过对联来呈现和暗示人物的性格和远大抱负；三是通过事件表现人物性格。

读了《天下湘军》，让我想起了熊召政的《张居正》、唐浩明的《曾国藩》。要创作这样一部历史小说，并非易事。我以前不认识楚天舒，不知道他是否到过河西走廊，我发出邀请，请他去走一走、看一看。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教授、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