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我为了研究北方地区的千年历史,一直坚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读史书,才能在面对各种胡编乱造的信息时辨别真伪;行万里路,才能知道史书中记载的史实是否留存遗址。除了参加社会活动,我就忙着写作、讲座,很少顾得上读传记类的书。在居家期间,有幸收到孙东振和陶文冬合著的《于成龙全传》,我以为又是一部关于历史人物的传记小说,本来准备随便翻一翻,但当我打开目录,看到后面的附录时,发现作者整理引用了大量清朝档案和有关史料,这让我很感兴趣。仔细一看,原来这不是一本历史小说,作者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去伪存真,是一部严谨的历史学人物传记。在杜撰历史的传记小说红极一时的当下,还有人刻苦研究史料、精读史书,为一代能臣廉吏于成龙写一部史学传记,确实很可贵,必须读。
康熙一朝出了两位于成龙:一位是山西于成龙,字北溟,做过直隶巡抚、两江总督;另一位是晚一点的汉军于成龙,字振甲,号如山,又称小于成龙。小于成龙出生在辽东,后来举家迁到直隶省固安县(今河北省廊坊市固安县)。我在河北广播电视台的广播节目《燕赵传奇·诚义文化》中讲过这两位于成龙,主要讲的是小于成龙。一代能臣,忠诚报国,一心为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曾在讲述中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但老实说,我对这位于成龙身世的了解和讲述的依据,不过就是以《清史稿》和几篇论文为基础,整理成有故事的讲稿而已。
如今这部《于成龙全传》,80多万字,采用编年体形式,讲述了于成龙从出生到进身仕途的历年经历。因于成龙出身贫寒,早年没有留下太多相关文献,所以作者在前面的第一、二章简述了于成龙青少年时代过继给伯父于得水的经历,叙述比较简单,没有矫揉造作的渲染,只是真实地尊重历史,述而不作。于成龙进入仕途后,从乐亭县令到滦州知州、通州知州、江宁知府、安徽按察使再到直隶巡抚,都是“贤能天下最”,名不虚传。
这部书以年系事,以事系人,记述了于成龙为官从政、跌宕起伏的仕途,记录了他巡抚直隶时付出的心血,记载了他建书院、治理黄河等造福于民的一系列作为。于成龙为苍生立言、为黎民争利,书中展示了他与各色要臣、地方官员、上司、盗匪和帝王之间斗智斗勇的真实历史,或唇枪舌剑,或宫廷辩论,或上书奏章,通过一系列文献史料,还原历史本真,揭示清王朝政治的善与恶,体现了于成龙的民本思想和刚正清廉的风骨。
这部书的作者不媚俗、不杜撰、不溢美,坚持以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己任,深入研究历史,彰显优秀人文精神,以严谨治史的态度研究于成龙的一生,翻阅了大量清朝档案,引用了大量历史文献,用精彩的文笔、真实的记载为一代能臣于成龙立传。传记中写到了很多细节,非常具有画面感和历史真实感,体现了作者严谨的学养和脚踏实地调研的态度。譬如写运河通州到武清段清代白漕的官漕应急机制,就是使用一种涂上颜色转运漕粮的红驳船,草船遇到险阻时,就用这种驳船转运,所以这种驳船都有直隶官驳船的字样,描写非常真切,体现了作者严谨的治学态度。
这部书不仅运用大量的历史资料,还吸收了当代史学界对历史人物研究的多项成果,用通俗的文笔、故事性的叙事撰著了一部符合当代人读书习惯的历史学人物传记,史实真实,故事有据,脉络清晰,文笔流畅,雅俗共赏。看看附录当中引用的这些文献,就可以看出作者在撰写人物传记过程中的学养积累,其中包括康熙皇帝《祭于成龙》祭文和皇帝亲自撰写的《于成龙碑》,还收集整理了于成龙为官期间撰写的《重修乐亭县魁星阁记》及于成龙的诗词,还有他的《归田稿·序》《新建金台驿馆·序》以及清朝的大臣们留下的与于成龙有关的相关历史文献。
前些年有部关于山西于成龙(北溟)的电视剧播出,很多人都知道大清第一廉吏山西人于成龙,但很少有人知道定居河北的汉军于成龙,而这位于成龙一生为河北、为清朝作出的贡献丝毫不逊于老于成龙,而且老于成龙对小于成龙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和评价。在这部人物传记当中,作者通过大量史料,真实地描述了于成龙在宦海中的起起落落,真实记录了于成龙为政期间与通州、滦州的士绅百姓结下的深厚情感。乐亭士绅百姓为了留住于成龙这个难得的好官,前赴后继到京城请愿,宁愿身家性命受到威胁也在所不惜,终于感动了皇帝,震动了朝野。这些故事娓娓道来,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体现了中国古代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文情怀和使命担当。
凡是为国为民带来福祉的清官廉吏、能臣贤良,历史绝不会忘记。人民的心里有杆秤,对于好官、清官、能臣、廉吏一定会记得,一定会千古传颂;而对于那些贪污腐化、拍马奉迎、祸国殃民、只说鬼话的赃官、贪官、庸官、恶吏,老百姓心里也有一杆秤,在心里诅咒他们,要让他们遗臭万年。
这部全传涉及的事件和人物很多,上至皇帝下至平民,包括清朝九卿、亲王、巡抚、知府、知县、同知、县丞还有民间的乡贤乡绅,通过他们在不同场景中的言行,展现了各色人等的善与恶、真与伪、贪与廉。作品运用大量历史文献中的奏折、对话、廷辩等材料,反映了官场之中的良知与虚伪,描写了在他人仕途中落井下石的小人与扶危救困的君子,没有太多的虚构,只有通俗的表述,没有胡编乱造,只有对历史的客观解读,虽是文学的笔触,但具有深厚的史学功底,体现了作者严谨客观的学风和文风。
看惯了太多编造的历史小说,看多了电视台上的“辫子戏”,再读这部《于成龙全传》,会觉得这部书为当今中国的历史人物传记领域吹入了一股纯洁的清风,对提高人们对历史的认知、增加对历史真实的尊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要讲好中国故事,必须讲好中国真实的历史,辨别中国历史上真正的优秀文化和文人杜撰的糟粕,认识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善与恶,了解中国重大历史事件中那些历史人物的真与伪、善与恶,贪与廉、爱国与奸佞、悯农与害民,必须要有一大批有良心、有良知、具备历史学养的学者和作家,为民族立言、为历史立论,写真实历史,讲好中国故事,这是真正正能量的大事。《于成龙全传》就是这样一部传播真实历史、弘扬正能量的优秀史学人物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