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清教授膝下,有一对女公子,取名有奥妙。此次沪上行,听陆教授聊起往事,吐露内中“玄机”。大女儿生时,恰逢当年“广州会议”,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因而,女儿名唤陆晴,意喻阴转晴。十多年后,处于特殊年代,这时小女儿降生,便取名为陆雨。一“晴”一“雨”,折射了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蕴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旅美著名作家薛海翔将陆教授视为自身写作生涯中“最为年长的评论家”。
寒来暑往,春临秋逝。一个多甲子过去了。今天,陆士清教授,被张炯先生称为“一个战壕的亲密战友”,是世界华文文学学科领域的“先行者”。“既然选择了,就不离不弃。”陆教授铿锵有力的话语,回荡在上海作协大厅。今年春天,陆士清教授学术思想研讨会在这里举行。
上海作协所在地,巨鹿路675号,是上海的一处文化地标。这幢花园洋房,建于九十多年前,被公认为当时上海最漂亮的花园住宅之一。主人是刘吉生,旧上海“煤炭大王”“火柴大王”刘鸿生的胞弟。刘吉生于爱妻陈定贞40岁时,赠上这份特殊的生日礼物——爱神花园。新中国成立后,企业家的私邸更易用途,成了作协办公场所。当下,乍暖还寒时节,与会一众人等,于爱神花园雕像前合影留念。第一次来到向往已久的上海作协驻地,看着眼前美妙的艺术品,一时怔住了。花园里喷水池的中心位置立着爱神普绪赫雕像,仿真人大小,惟妙惟肖,爱神脚下是四个小天使,或抱着或骑着鱼儿,喷泉从鱼嘴中涌出,落入水盘。在过去的动乱岁月里,爱神雕塑险些被毁。几位工人作家“不离不弃”,趁着一夜风高月暗,悄悄将雕塑藏匿了起来,终于躲过一劫。一桩陈年往事让人们真切感受了人间自有真情在,良知与爱相依相随。来到爱神花园开会,回想研讨对象陆教授的情感经历,对爱情与人生,对“不离不弃”,自然多了不一般的感受。陆教授的恋人,早年是福州一中“校花”,后来成了陆教授同窗学友,朝夕相处,再后来在复旦大学传播系执教,同时顺理成章地成了“陆夫人”,六十余载相濡以沫,恩爱如初。会址选择在爱神花园,偶然耶?必然耶?
倘论对于爱情的忠贞,对于家庭的执念,抑或对于文学的挚爱,对于事业的坚守,在陆士清教授身上,已全然融为一体。复旦大学教授、学者陈思和对授业恩师数十载修为知之甚深,以“不受时代局限而局限”为陆教授的开创性贡献作了高度概括。暨南大学教授、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名誉会长王列耀赞许陆教授“将创建奉献给学科,将智慧奉献给学术,将真诚奉献给学会”。而今,感佩于陆教授的学术品格、学术建树,数十位作家、学者从四面八方齐聚上海,纵论世界华文文学的昨日、今日和明日。席上,有来自美国的华文作家周励、薛海翔、王威、海云,来自新加坡的蓉子,来自马来西亚的戴小华,来自日本的华纯,有来自广东、江苏、浙江、福建、广西、湖北、河南、安徽以及上海本地的学者。与会人员致敬先行者们,也是致敬共同的事业。
自大学讲坛首开台湾文学课程,由此,数十载孜孜矻矻,陆教授带来许许多多“第一次”。他以巨大的勇气和毅力,丰厚的修养和学识,始终走在正前方。
说到“先行者”,不禁想起18年前在绍兴出现的感人一幕:曾敏之老人端坐在轮椅上,陆老师推着往前。一位“白头翁”推着另一位“白头翁”,行进在鲁迅故里。这画面,颇具象征意味。鲁迅先生有句名言,年少时就耳熟能详,“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从没有路的地方蹚开一条路,披荆斩棘,栉风沐雨,走在世华学科路上最前列的,正是曾老总和陆老师这样的先行者。
2023年北京春晚听着一曲《孤勇者》,不由联想,陆老师当年所为岂不正如那“孤勇者”?“对弈平凡”,“孤身走暗巷”,对学科而言,正是在废墟之上“建造城邦”。
如同著名学者刘登翰先生精确概括的大会主题,青春是一种生命精神。人有双重年龄,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生理年龄不可逆,心理年龄操之在我。
仁者寿,寿而康。陆士清教授已届鲐背之年。学者杨匡汉先生赞曰:“从张家港来,立黄浦江畔,一蓑烟雨,杏坛传镫,喜看桃李满席;为华文立诚,品世纪精彩,宏谟深猷,晓论达洞,向晚日月成诗。”陆士清教授等老一辈世华学人的学术生涯,并非过去时,而是现在进行时,且还将延续至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