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生活在宜昌枝江,从事写作多年,虽然成绩平平,但也没放弃。我信奉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唯有生活最过硬”,这道出了文学创作的根本。
在我看来,从小处讲,生活就是一日三餐、生老病死。从大处讲,生活是人类所处的环境和生存法则。于个人是命运,于众生就是时代,即个人与时代的同频共振。生活复杂,却也可触可感,具有鲜明时代感的生活,同时也具有大众性。故而,我们所说的“生活”就是人民。
生活的源泉在哪里?毋庸置疑,在大地、在基层。大地给予我们泥土的芬芳、庄稼的拔节生长。如果没有亲身体验,没有与之交心换心的近距离接触的话,很难体会到我们国家所经历的巨大变化,体会到农民战胜物质与精神困境后所呈现出的崭新面貌。如果忽略这些,那将是写作者的遗憾,因为所忽略的不仅仅是大地田野在新时代的新面貌,还有当下中国正在经历的最为深刻的也是最为复杂的变革。
4年前我参加了脱贫攻坚战,深有感触。当时我采访了百里洲的帮扶干部和农户,深刻感受到了脱贫攻坚的伟大意义。贫困的原因各有千秋,除开易地搬迁、环境恶劣等客观原因外,大多数还是源于鳏寡孤独废疾,这不仅表现为物质上的匮乏,还表现为精神和心理上的贫困。帮助这些暂时身处命运低谷的人们摆脱贫困、活出尊严,正是脱贫攻坚的意义所在。作为写作者,我要记录的不是脱贫攻坚的表象,而是深入这片土地,记录生活肌理中的细节。经历两年时间的准备,我写出了22万字的纪实文学《百里洲纪事》。
去年,我又参与了乡村振兴相关工作,走访三百多个农户,收获颇多。作家出版社邀请我参加“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因为准备充分,我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完成了长篇小说《水未央》的初稿。这本书书写了精准脱贫后的百里洲在坚守传统文化和打造生态农村样板方面的努力,以三个视角展开叙事,三个视角既是三种身份、三类语言,也是三种构建方式。小说着眼于人们在风貌、心理和精神气度方面的改变,人的观念改变了,有了精神追求,建设家乡的方式也就推陈出新,新山乡巨变也就落到了实处。小说中的人物、长姐伍安琪是乡村振兴局的一把手,曾经也是孤岛脱贫攻坚的带头人,她重返孤岛,为改良土壤和水资源,为保护传统的古楚文化,为打造绿色环保的新农村和振兴乡村经济与文化作出种种努力。妹妹伍枥娟曾经是一名护士,她为了理想回到孤岛,办起康养中心,倾其所有为孤岛上的老人孩子提供方便,更为心理和精神疾病患者提供服务。伍晓静是一名留学生,因为疫情暂时回到家乡,在妈妈和小姨的感召下,来到孤岛参与社会实践,亲眼见证了孤岛正在发生的变化。她用手中的笔记录变化,并用日语和英语在海外发表,向全世界呈现这片土地在新时代的崭新气象。人、土地和时代,三者彼此融合、彼此构建、彼此成全,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新山乡巨变的模式。
中华民族在长期发展中形成了独具民族特色的文化传统和艺术风格,值得我们书写。我的故乡百里洲是一座江水四围的孤岛,这里曾是古楚文化的中心地,其地理位置和生存环境充满了文学的隐喻。家乡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和新时代乡村变革的举措同步进行,这也是整个中国乡村的缩影。
我从事文学创作20多年了,始终扎根基层、扎根乡土,将家乡百里洲视为文学创作的根据地和文学原乡。书写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是我不变的选择。他们是我作品的主角,他们的变化是我作品的主题,我们共同成长,一起经历生活这条河流的冲刷和洗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