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书香中国

于无声处聆听大地

——评何延华《寻找央金拉姆》

□姜玉文

雪域高原,苍穹浩渺,亘古长存。在雄伟的自然中,既有人类世代生产生活的丰满足迹,也有诠释人性善美纯真的动人篇章。人与自然的深度融合,铸就了一份独属于此的精神史诗,为当代创作者们孜孜不倦的探索增添了不竭动力。当我们翻开“80后”藏族女作家何延华的中篇小说集《寻找央金拉姆》时,总能为书中的自然与人性之美所感动,于无声处的心灵碰撞中聆听雪域天地之间的曲终奏雅。

好的小说来自于创作者对现实的体察与感悟。凭借多年来对文学事业的坚守,何延华精心耕耘文字、倾诉情感,为读者带来了精彩的阅读体验,在写作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尝试,体现出她作为女性作家对时代的理解和对灵魂的守望。在秉持这样一份初心的基础上,作家不断向着更高的创作高峰努力攀寻,六篇内容迥异、各具风格的小说呈现出时代、人物及环境之间相互交织碰撞出的文学意境、价值取舍、人性之下的种种选择和大自然的深邃俊美,将一个个发生在当代情景中的故事至真至美、淋漓尽致地展现于读者面前。

一切都要从寻找开始,中篇小说《寻找央金拉姆》将“寻找”这个关键词放置在了故事的最开端。因为后天失声而无法上学的小女孩,跟随父亲的脚步,踏上了寻找神秘歌者央金拉姆的旅程,途中的她不止一次领略到了自然母亲所带来的有声启发及深情教诲,也感受到了他人对自己的包容、帮助与关怀,在兜兜转转的人生道路上迎来了从外到内的新生。这种寻找并非只是为了到达终点所采取的行为方式,而是付诸努力改变生命的前进和尝试。尽管“妙音天女”央金拉姆远在不知何处的地方,然而它就好比“麦格芬手法”一般,贯穿于整个故事文本的前前后后,发挥着牵引联动的关键作用。在与形形色色的旅人以及美妙自然的交汇中,小女孩以她内心世界的丰富情感和对生命真谛的理解和接受,一步步完成着属于自己的、犹如央金拉姆般的华丽蜕变。小说在描述原生态自然环境、民族宗教信仰等方面展现出了颇具质感的美学塑造,结局走向策马奔腾的未来,在艺术层面以及所表达的寓意方面达到了作者本人的新高度。

同样的“寻找”主题,在后面几篇小说中都以不同的样貌和形式得以呈现。《寂静的雪山》中,儿媳采珠与金梅奶奶的相处,既是长幼两代人之间寻找各自合适情感位置的漫长相处,也是采珠在城乡之间寻找自己真实价值取向的回归之路。她在辛勤的劳作中叩问自己,在周折的选择中回答自己。《狼虎滩》中的菩萨保在拯救父亲与落难天马之间寻找着妥善解决的办法,与之伴随的是金钱财富的失去以及父亲的悔改与救赎。伴随着孩子降临于世的美好希冀,他更加明白了寻找自我内心坚守所蕴含的真正意义。《三月之光》的故事发生在“我”所在的四口之家,父母从年轻到年迈,为个人理想不断寻找,也为这个小家庭平添了许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寻找自己与他者和社会存在的意义被巧妙浓缩在三月的简短时光中,从青涩到成熟、从虚无到沉淀,质朴的人生格言落定在点滴的岁月中。《酸卓玛和甜扎西》演绎了两位藏地男女青年之于爱情的寻找之旅,他们怀揣着炽热情感以及对对方的共情理解,为故事画上了新生的结局,也折射出当下年轻男女对于婚恋观所持有的鲜明理念与态度。《拉姆措和栓牢》的故事描写了两位平凡女性之间真挚可贵的情感联系,她们相依相存,迎接命运接踵而至的挑战,不断寻找着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生存的一方天地,在大爱无私与成长奋进的道路上相互成就了彼此。

透过本书所传递出的内容,我们能够时刻感受到作者对于所处现实与人类个体命运的高度关注。人与环境的相互结合缔造出作者借助人性变化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和诗意的创造力,以女性作家细腻贴切的文字,将读者带到一个个具有视觉与艺术想象力的故事空间之中,既反映出作者对于美好人性的特殊理解,也催生出许多贴近读者内心诉求的共鸣与思考。对于书中的小女孩、采珠、菩萨保等一众普通平凡的文学虚构人物而言,他们所拥有的虽然只是与自身息息相关的点点滴滴、千锤百炼的日日夜夜,怀揣着简单朴素的思想,埋头于天地孜孜不倦的繁衍生息之中,承受着来自现实的种种考验和压力,但他们凭借着人性的温暖,凭借着彼此间的无私帮助、支持和鼓励,用毅力、勇气、纯真、质朴等宝贵品质,一笔笔书写出现实雪域高原上大地儿女世代彰显与传颂的人生价值。

也许书中发生的许多场景与读者所处的现实相隔遥远,但依靠文字所赋予的力量,我们能体会到时间与地理已不再陌生,人物与故事所表现出的独特生命力串联起了更加丰富的社会文化历史与人类发展进程。本书在反映民族特质与国家发展进程中诠释了人与社会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党和国家因势利导制定政策,对基层给予强大的关注和支持,全面深刻地为个体所能创造与发挥的价值提供了良好的成长和发展氛围。本书再次印证着,几经岁月,亘古不变,我们所信赖和追求的仍旧是人性与时代至善至美的光辉。

2023-08-02 □姜玉文 ——评何延华《寻找央金拉姆》 1 1 文艺报 content71116.html 1 于无声处聆听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