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少儿文艺

成为自己,而不是以“魔法打败魔法”

□李 萌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芭比娃娃无疑是小女孩进行“假装扮演”游戏时的好伙伴。由格蕾塔·葛韦格执导的影片《芭比》开头是这样一幅场景:在一片寂寥且原始的土地上,穿着现代的女孩子们正在通过照顾小女婴般的洋娃娃来学习如何照顾孩子——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们中的大部分人以后总是要当妈妈的。随后,当一个穿泳装戴墨镜的金发性感女郎以巨人的形象出现在女孩们面前并向她们眨了眨眼时,她们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开始将手中的洋娃娃一一砸碎。制作者还让一个洋娃娃被扔到空中,这一致敬《2001太空漫游》的经典镜头,仿佛寓意女性从此告别原始,走向现代。由此,女性生命的主旨似乎不再拘泥于一个家庭的自动电饭煲、洗衣机和洗碗机,或是生育、养育孩子的保姆,她们可以为了自己而活。

如果说这是一场看似与禁锢女性的历史进行的决裂,那么在场景切换到粉色的芭比乐园后,故事则来了一个急转弯。经典款芭比生活在乐园中,她住在粉色的公主床上,拥有自己的粉色小轿车和别墅。不仅所有人都对她非常友好,她还拥有自己永恒的追求者——擅长冲浪的肯。无忧无虑的物质生活、和睦的邻里、热情的朋友,外加一个忠诚的绯闻男友,芭比每天都过着简单的完美生活。然而,这不仅仅是一个“芭比和她的朋友们”过着幸福生活的简化世界——在乌托邦式的芭比乐园里,不但总统是一位黑人女性,记者、医生、作家这些社会精英也大都由女性构成。而芭比的追求者肯,则是一位海滩抢险员。他虽然肌肉漂亮,头脑却不聪明。

随着芭比开始思考“死亡”,意外终于发生了。在看似平凡的一天,芭比的脚后跟忽然可以着地了——此前,芭比和乐园里所有女性可都是穿着高跟鞋、踮起脚尖走路的,这绝对是芭比乐园中的一件大事。不仅如此,芭比的生活接二连三出现状况,从完美有序到残缺混乱。为了找回原来的生活,芭比听从建议前往现实世界,看看和她这个玩具娃娃玩耍的女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她忠实男友肯也跟她一起,毅然坐上了前往现实世界的车。但是,影片中的现实世界是一个男权社会,男性主导着社会发展的方向。生产芭比娃娃的公司美泰由一众男性高层构成,而在城市商务区也充斥着看似尊重女性、实际上对女性不屑一顾的男性精英。芭比的穿着被男性恶意调侃和挑逗,她并没有像在芭比乐园那样获得宠爱和尊重;当芭比找到与自己玩耍的女孩(后证明并非此人),她得到的只是“我们早已不玩娃娃了”的冷言冷语。芭比对现实世界充满恐惧,她决定离开这里,回到令人心驰神往的芭比乐园。可没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现实世界的两个女性一起回到乐园的时候,这片乐土已被肯和其他男性霸占,也成了一个男权社会,所有女性都为肯倾倒。

那么,我们的女性主义倡导者、原本柔弱的公主芭比将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乐土呢?她和女性同伴们将计就计:装作自己非常佩服男性、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知识,同时用自己的美貌再获取男人的信任。芭比本人也貌似谄媚地告诉肯:“我愿意成为你远距离的、暧昧的女朋友。”而这一切为的是夺回她的别墅和汽车,以及芭比乐园中女性占据的统治地位。那么,女性究竟需要的是不择手段统治世界、占有地球上的物质和资源,还是应该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社会地位和尊重,以及合理分配的物质资源?

如果将“芭比夺权”视为一场关于性别的斗争,那么这场斗争是否需要更加合理且明确的目标?女性的地位和权利应该得到保障和尊重,这也的确是电影《芭比》电影所倡导的。而且,电影上映以后引发了人们对于性别平等和社会公正的反思,这也毋庸置疑值得肯定。但冷静思考以后,该影片其实并不那么尽如人意,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借助性别优势而展开的浅层讨论,如此直白,又如此商业。尤其是人物塑造方面有着简单化、符号化和概念化的倾向,这里说的不仅是以芭比为代表的女性,还有以肯为代表的男性,电影中的他没有头脑,不懂得学习,只能依靠肌肉来夺取权力。正如海报上写的那句话一样,“芭比无所不能,他仅仅是肯”。

实际上,我们期待着更多探讨性别议题的文艺作品能够不仅限于“以魔法打败魔法”和“冒犯”的简单直接,而是能够在规避“主题先行”的基础上,对性别平等和社会公正问题有着更为深刻的剖析、理解与呈现,希望我们始于《芭比》,又不止于《芭比》。

2023-10-16 □李 萌 1 1 文艺报 content71954.html 1 成为自己,而不是以“魔法打败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