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特刊

信使如期抵达

□李伟长

很早就知道孙甘露老师有这样的创作计划,书名早就有了,叫《千里江山图》,要写一个与革命、与青年、与英雄相关的长篇小说。

太过好奇,以至于这份好奇演变成了对孙甘露老师时不时的追问:“写到哪儿了?”问得多了,孙老师就笑。以至于有段时间,我都心生恍惚,吃不准孙老师是不是真的在写,是不是真的快了,不会真是一封比缓慢更缓慢的信使之函吧!然而,并没有等待很久,这部长篇小说来得比想象中要快也要利落。信使如期抵达,这的确是等待的意义。

孙老师先给我们发来了半部书稿,说编辑们先看起来,下半部分他再过一遍文字就发来。我和另一个责任编辑江晔连夜开始读。一读小说,感觉奇妙异常,激动难捺。没过几天,孙老师发来了下半部分。很快读完,就豁然开朗,感觉再没有一个书名比“千里江山图”这五个字更适合这部小说了。

这部小说不同于孙甘露之前所有的创作形式,它又如此举重若轻,在厚重的历史本事之外,虚构了轻盈而迅捷的空间,被折叠的叙述时间和被妥帖安放的英雄人物,闯进了我的脑海。这是一封情书,一封写给80年前那些风华正茂的人物的信,一封写给上海这座城市的情书,当然最终这是一部不提“信仰”二字却时时充盈着信仰的小说。在编辑这部书的过程中,我时常想起钱锺书先生的一句话——“从飞沙、麦浪、波纹里看出了风的姿态”。《千里江山图》里头就有飞沙,有麦浪,有波纹,自然也有风的姿态。

编书的过程,是编辑学习的过程,也是在小说家的指引下把小说读得更明白的过程。编辑有不理解的地方,就要去问作者,孙老师就得“自证”,或是发来一张图片、一段文字、一则材料等等。这个过程很迷人,随便问,问不倒,作者准备得很充分。孙老师的每一次耐心的“自证”,于我们编辑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2022年三四月间,历经多次线上会议,一次又一次地拍照编校核对,孙老师一回又一回地往返确认,这部书终于在山东一家印刷厂下印了,紧接着新书上市了。直到六月份,我们才看到了样书,忐忑的心才得以安稳。好在许多外地提前看到书的朋友告诉我们说,书印得很漂亮,我们先替你们看过了。用孙老师的话说,《千里江山图》是一本行动的书,是一部关于理想的书,带来四面八方的消息。我们这次编辑过程也是一次行动,一次默契的全体出版社同事参与的行动。

我无数次想象过这本书的未来,但只要想到书中所写到的选择以及选择背后的历史真实,就从不曾犹豫过,它自身的力量、丰富的意蕴和饱满的情感张力都会被读者感知到。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出版之后,好消息每一天都从四面八方传来,同行的、评论家的,以及来自众多读者的“检阅”意见,从第一次印刷到一次次加印,从一篇篇评论长文到读者的短评,编辑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一次次被激起。

经由《千里江山图》的编辑之旅,我们就在这部小说生长的现场,看着小说之楼慢慢搭建完成,风的姿态得以出现。从长篇小说《呼吸》到《千里江山图》,相隔近30年,孙甘露老师所致力的写作事业没有发生本质变化,那就是为不同的小说寻找到合适的叙事方式。编辑本质上是一个服务行业。认真做嫁衣就是编辑的职责。所有的好消息对编辑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奖赏。有机会能遇见好的作者,能编到一本好书,是入这一行当的运气。在编辑中得以成长,这就是理想的编辑生活。

(作者系上海文艺出版社副社长、《千里江山图》责编之一)

2023-11-17 □李伟长 1 1 文艺报 content72417.html 1 信使如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