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梦天涯》是哈斯乌拉先生退离工作职位若干年之后的著作。我知道,他年轻时就已经是蒙古族有影响力的作家,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文学创作与文学追求没有“退休”,在年龄已临八十的时候,他奉献给了读者新的作品。这彰显了这位老作家持久的创作力。
怀着急切而认真的心情翻阅《醒梦天涯》,好一个“醒”字,直抵内心。这个“醒”不就是悟吗?能不能醒于“天涯”?这让我顿时就产生了世界之小、胸怀之大、生命如初、岁月不泯的文思。《醒梦天涯》是作家的一本“游记”专著。然而这一系列的游记并不是简单地记录着作家行游世界的踪迹,更在于通过观看、游历后而引发的思考,进而带出了一个“醒”。世界是奇妙的、变幻的、色彩绚烂的,踏入者需要眼观情动,需要动用自己的感触与灵魂,需要联想,再以文学的语言呈现出来,带给读者丰富的遐思。作家的梦与读者的梦都会环绕着这个无穷无尽的世界,悟人生之道,悟万物之宗,悟天涯之远近,悟梦想之深浅。
《醒梦天涯》用10篇文章写下了作家60岁以后到达的一些地方。其中有国外的,如俄罗斯、韩国、南非、马尔代夫,还有澳新之旅、欧洲之旅等;也有国内的,比如台湾、甘肃、陕西等地的风光旖旎之境。对于一位老作家而言,用退休后的时光去行走、去记录,是富有意义的。这不是一般意义的旅游,信马由缰地漫散,而是去认识与感知,是在旅行中记录,并最终化成笔下的文字。退休了的人,大都有一个思考,就是余生该干点什么,能干点什么。哈斯乌拉为我们呈现了一种可能性的路径。他以自己的身体力行,继续探索与追寻,持续地记录“行与思”。
一般的旅游,就是游山玩水、走马观花。对很多旅游者而言,只能说是他的身体去了某国或某地,他的大脑和心神不一定是随行或支撑了这场旅游。那也仅仅是停留在到此一游的层面上。真正的行者需要放下自我、放下执念,是一个无限大的世界与一个无限大的胸怀的融合与碰撞。所以,哈斯乌拉《醒梦天涯》就突出了这个“醒”。他不在沉迷与陶醉的浮漂上,而在属于自己的行与思、醒与问的追究里。
哈斯乌拉的游记中,栩栩如生之处比比皆是。《澳新之旅》一文中写道:“飞机在太平洋上飞,想起来还有点紧张。据说,把喜马拉雅山放到太平洋的深处,依然不能见顶,再加上一座山才可以露出洋面,听起来还真有点可怕。这次还要到新西兰,新西兰再往南可就是终年冰雪的南极洲了。遥望南极洲?这么一想,又渴望,又刺激。”这不单单是作家本人的心理活动,也是旅行者共同的一种心态反应。这个世界太大了,好在地球是圆的。
在威尼斯,作家把思绪与目光溶在一起,竟然回溯到近千年前的一段史话。联想到自己的家乡内蒙古草原,曾经接访了马可·波罗。他“用了四年的时间,跋山涉水到元朝的元上都,向忽必烈送上礼物和信件,由此,东西方通过这个纽带开展了历史性的交流”。人类文明的大交融正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人类文明的大融合中扮演着使者的身份。
在去韩国的行程中,作家把目光聚焦于当地的农村建设。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妇告诉作者,她的两个孩子都在城市里工作,但她更愿意独居乡下。家里彩电冰箱自来水,房前还有一小片菜地,“这里什么都不缺,空气好,住在这里很舒服”。看来,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老人都有一份抛不掉的乡愁。我想,出国行走,在陌生的环境里省思,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
在《醒梦天涯》一书中,还有很多篇幅记录着作者的行旅之思。走出家门,甚至走出国门,什么都是新鲜的,感知一定会从此起发、升腾、跃动。当然,经过一番远行,访城问水,最后是返程归来。当旅行结束后,经过时间的沉淀,过滤大脑的闪现,之后拿起笔来,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一个句子一个句子提炼,成文成书。在这个过程中,创作就不是简单的一种回忆,而是又一次启程的心灵之旅。当作家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转变成文字文章时,是不是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作者系蒙古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