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辰始终以真挚的情感、持久的热诚、坚定的信念、致力于探寻真相的儿童文学创作。在探寻过程中,韩青辰的儿童文学创作不回避、也不屏蔽儿童成长过程中所应当直视的家庭的真相、人性的真相、社会的真相、历史的真相等,同时厚植英雄主义情怀,负责任地告诉她的读者:中国人有所爱、有所信,中国儿童有理想、有气象,进而拓宽了新时代儿童文学的现实主义创作路径。
概而言之,韩青辰的儿童文学创作是韩青辰对21世纪中国儿童成长经验的高度重视和倾心体验之作,同时也是她对自己所保有的英雄主义情怀的寄寓之作。基于这样的创作动因,韩青辰的儿童文学创作对中国儿童成长经验深入观察、细致体验,对内心所守护的美好理想怀有追求的执念,对英雄人格与革命历史持有敬畏的态度,由此创作出了一部部优质的儿童文学作品。韩青辰在儿童文学作品中探寻真相、思考真相,在探寻与思考中重新开始新时代儿童文学的英雄主义的理想追求,同时塑造新时代中国少年的理想形象。韩青辰的作品有时会有负重之感,艺术上也并非完美得无懈可击,但她的儿童文学作品对儿童读者真诚、热诚、赤诚,绝无敷衍和欺瞒,这与一位儿童文学作家的人格区分不开的。我眼中的韩青辰正直、认真,正直、认真得近乎不合时宜,但却成就了一位新时代中国儿童文学作家的人格和文格。记得1985年曹文轩老师在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烟台会议上提出了“儿童文学作家是未来民族性格的塑造者”的著名论断,韩青辰的为人和创作,使这句话再次得到验证。
韩青辰的儿童文学作品讲述了何种生活真相?仅以韩青辰的长篇小说为例:韩青辰的长篇小说所探寻的真相有儿童成长过程中的多种不幸的真相,比如:《小证人》中的遭人误解的真相、《因为爸爸》中的警察爸爸离去的真相、《我是乐豆》中的被父母遗弃的真相、《中国少年》中的民族与国家的生死存亡的真相等,但支撑儿童成长的英雄主义之光在这些真相中非但从不缺席,反而构成儿童遭遇多种不幸真相时的支撑性的精神力量。正是由于不幸的真相与英雄主义之光的同时在场,韩青辰小说的现实主义真相深化了、也扩大了新时代儿童文学现实主义创作的内涵和边界,同时塑造出了中国儿童的新型理想形象。《小证人》探寻了儿童性中的人性真相,让儿童主人公冬青在困境中生长出小英雄气,在孤独中迸发勇气;《因为爸爸》在探寻英雄与英雄之子的真相时,塑造了儿童主人公金果与英雄警察爸爸之间从不理解的伤痛到英雄爸爸参与金果成长的特别历程。作者在这部小说中讲述道:金果与爸爸在短暂的相处后就失去了他,心中满盈成长过程中的伤痛记忆,但与此同时也内含了关于爸爸的幸福记忆。《中国少年》探寻红色革命历史中中国儿童如何成长为红色革命少年的真相,让今日少年了解历史对他们的期许,使得他们在今日的生活中努力地成长为历史所期许的样子:有担当、敢行动、不怕难、爱理想的“小好汉”“小先生”“小主人”。《我叫乐豆》探寻了父母离散家庭中留守儿童乐豆与奶奶相依为命的真相,讲述了乐豆天性乐观开朗、勤劳懂事,以及蒲公英之家对乐豆的温暖关爱,塑造了纯真的中国少年形象。这般探寻真相并厚植英雄主义情怀,意味着韩青辰对新时代儿童文学作家创作使命的自觉承担,因为新时代儿童文学作家不只是讲述生活不能的悲剧真相,更是讲述生活可能的英雄主义之光。
韩青辰儿童文学创作如何讲述真相?还是以韩青辰长篇小说为例。讲述何种真相考验的是韩青辰对儿童生活的观察力;如何讲述真相考验的则是韩青辰的儿童文学创作的创造力。韩青辰对这个问题有自觉的思考。《小证人》的封面有这样一句话:“如果眼睛看不到真相,那就用心去看。”真相是可观的,但更是可感的。前者考验的是作家对真相的观察力,而后者则考验作家对真相的体察力;前者多将目光聚焦于儿童的现实生活,而后者则将目光凝视于儿童的心理生活。只有将现实生活的观察力与心理生活的体察力融合起来,才有可能通过探寻真相的方式来书写新时代儿童文学的现实主义诗学。《因为爸爸》中的儿童主人公金果此前是抗拒成为警察爸爸的儿子的,即便爸爸离开后,也对爸爸的履历、“爸爸的大红荣誉证书”、爸爸的葬礼等有所隔膜,这些真相都是可视的儿童生活。但可视儿童生活就可靠吗?事实上,金果在爸爸离去后回忆起了他曾“将小手卷进爸爸的大手,玩小袋鼠与大袋鼠”,他教她溜冰、打乒乓球、逛超市等细节,而这部分回忆属于儿童心理生活,难以看见,只能体察。但正是可视的与可感的,这两种方法的融合才增加以往主旋律儿童文学所稀缺的亲情关系。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韩青辰的儿童文学创作在探寻真相之时,固然选用了现实主义为主体创作方法,严格遵循在现实生活的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形象的原则,但与此同时还兼容了现代主义、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由此塑造出了典型化、浪漫化和隐喻化相结合的、传承父辈英雄主义血脉的中国少年形象。
(作者系中国海洋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