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很多工厂考察，切实感受到，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流水线改变了大量劳动密集型产业。我们真的来到了一个“无人时代”，也遇到了一个终极问题：人类何为？精神价值如何重建？学习柳青，我有三点感受。

第一，柳青的现实感非常好。我们应该真正去理解科技给生活带来的改变，所以我写了一本叫《野未来》的书探讨科幻现实主义。所有的科幻现实，就是一种现实感。我们必须接纳这种现实感。比如，当下人跟人的认识、交往不再是线性的，而是非线性的、随机的，通过“摇一摇”“扫一扫”，我们就极有可能跟完全不相干的人产生关系，它是一种拓扑的形态，这就是我们现实的新变。

第二，柳青体现出了一种非常深邃的未来性。作家创作时，必须要有对未来的思考，这样才能更好地树立一种现实的维度。我们是用未来的理念来规划今天，没有对未来尤其是“近未来”的理解，作家对现实的理解一定是肤浅的。柳青很好地平衡了社会理想与实践之间的关系。

第三，柳青的创作体现了生命的经验性。2016年，我参加过《青年文学》杂志的一个活动。所有在场的科幻作家都相信人工智能绝对会打败人类，我和其他现实主义作家对此很不以为然。8年过去，现实情况颠覆性了我的认识，各种语言大模型特别是ChatGPT的协作能力是碾压性的，尤其是在知识类论文写作上。我在高校任教，特别担心学生交来的文本是机器生成的。当然，人工智能写小说、诗歌还是比较粗糙的，但是它迭代速度非常快。这就逼着我们思考，我们的核心创造力是什么。真正不可取代的就是生命的经验性。在柳青的作品当中，那种生命的经验性很动人。我们今天想要写作，就必须要面对这样的一种语境，要有这样一种迫切感、紧张感，才会回到写作或艺术发生的最核心的地方去思考。

（作者系中山大学中文系创意写作教研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