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伊朗之间的深厚关系,其历史之悠久可追溯至数个世纪之前,这段跨越时空的友谊始于丝绸之路。随着两国在丝绸之路上交流的不断加深与拓展,两国的联系日益紧密,互动日益频繁。同时,中国文化的璀璨光芒也沿着这条路线洒向了遥远的波斯大地,为两国的文化交流增添了更加丰富的内涵。在这一历史长河中,中国的文化与文明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渗透并融入了伊朗社会的各个层面,特别是在文学领域,中国元素成为了波斯诗人笔下不可或缺的灵感源泉。他们不仅将中国的风景、人物、故事融入自己的诗作之中,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中国美学、手工艺以及雕刻艺术等的高度赞赏与向往。这些作品,既是两国文化交流的见证,也是人类文明互鉴的宝贵遗产。
伊朗古代诗歌中的中国印象
伊朗,被誉为“诗歌之国”。德国大诗人歌德就曾赞扬过伊朗的诗歌:“谁要真正理解诗歌,应当去诗国里徜徉。”伊朗诗歌中,中国文化和文明的多元元素正悄然渗透,尤其在波斯诗歌的璀璨星河中熠熠生辉。众多波斯诗人在他们的作品中,不约而同地提及了遥远而神秘的中国,尽管有时他们指的是中国境内不同的民族群体,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都采用了“中国”(在波斯语指的是中国,发音为Chin)。在波斯文学的浩瀚星空中,波斯诗人们的妙笔生花,频繁地将对中国的向往与描绘融入他们的作品之中,这一传统自萨曼尼德时期后的《列王纪》起便愈发显著。这些诗歌以多变的形态、跨越不同的历史时期,展现了波斯诗人对中国独特而深刻的观察与想象。
中国建筑风格
在波斯诗歌的历史中,关于中国建筑的绘画典故可追溯至早期的伽色尼王朝时期,这一时期的诗歌作品里已悄然融入了对中国建筑艺术的描绘与赞颂。在古代波斯诗歌中,中国庭院的独特设计与布局,引起了波斯诗人的注目。许多波斯诗人将中国的庭院建筑视为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他们纷纷在其诗歌中赞美这些建筑的美妙与独特。例如,萨纳伊在《真境花园》中云:“何其幸运之灵魂,沐浴于春日的温柔怀抱;得享亲吻之甘,拥抱之悦,世间至美。彼之中国风韵庭院,坐拥无垠视野;宛若荣耀加身,犹似凯撒大帝慷慨赠予爱女之瑰宝,尽显尊贵与雅致。”萨纳伊的这首诗篇,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春回大地时人们的欢欣雀跃,不仅如此,它还巧妙地融入了中国庭院所展现的独特艺术魅力,为整首诗增添了几分异国情调与文化交融的韵味。
此外,尼扎米在《亚历山大之书·荣耀颂》中,构想了一场罗马与中国画家的技艺对决。东方智慧下,中国人雕琢宫殿至镜面般光滑;西方技艺中,罗马画家则以笔墨绘就逼真画卷。独特的是,阳光下,罗马画作在中国宫殿拱门上反射,形成流动光影,穿越空间界限,与宫殿墙壁完美融合,创造出超越想象的视觉盛宴。鲁米视此故事为精神成长的寓言,他认为中国人画技高超,罗马人则擅长抛光。
流传千古的中国纯香
自古以来,中国便以其丰富的芳香物质产出享誉于世,尤其是那珍贵的麝香,在波斯文学中不仅占据了一席之地,更被赋予了深远的诗意,引领了一场以气味触动灵魂的文学新风潮。中国的纯香麝香,其盛名流传千古,深植于伊朗诗人的笔端,成为他们赞美自然的华章。伊朗古代诗歌中,关于中国麝香的描绘比比皆是,它们以细腻的笔触、生动的意象,将这份来自东方的神秘香气描绘得淋漓尽致。哈菲兹、内沙布尔的阿塔等波斯诗人则深情地吟唱着来自中国和田的麝香与绝代佳人。哈菲兹在《诗颂集》中云:“恋人啊,你走过的地方, 弥漫着华夏麝香的芬芳;你那帽沿下的一角, 是太阳下乘凉的地方。”《诗颂集》亦云:“晨风每天把清新的气息吹送到我的身旁;和田的麝香,华夏的香料, 哪里比得上如此醉人的芬芳。”
波斯诗歌中的理想爱情形象
处月(炽俟,Chigil)作为古代中国新疆地区的一个部落,因居住于此的人民之非凡美貌而遐迩闻名。在这一背景下,波斯的杰出诗人们纷纷在其诗作中,将无与伦比的美丽与这座城市及其居民紧密相连,赋予了处月部一种超越地域的、充满诗意的美学象征。他们的笔触下,处月部仿佛化身为美的源泉,其人民的容颜与风采,成为了波斯文学中一抹亮丽的风景线,被永远地镌刻在了文学的殿堂之中。鲁米在《舍姆斯集》中云:“你怎能体会那份耐心的甘苦,心犹如精致的玻璃瓶般敏感而脆弱?尤其是当我为了那宛如传说中处月人那般绝美容颜的耐受力,默默坚守。”哈菲兹在《诗颂集》中云:“看到你光彩鉴人的容颜, 中国的仕女都为之惊叹; 尽管对她们赞美的故事,无论门上墙上随处可见。”
波斯古典诗歌中,对理想挚爱的描绘往往深受中国文化的启迪,将中国作为挚爱形象的灵感源泉。这种影响在波斯诗歌中反复出现,形成了对中国挚爱形象深刻而独特的刻画与赞颂。《霍迈与霍迈雍》是波斯文学中最优美的抒情作品之一。该书讲述了沙姆王子霍迈与中国皇帝之女霍迈雍之间的爱情故事。霍迈武艺绝伦,十五岁已难逢敌手。获父允狩猎,奇遇古墓,逐神秘戈尔至田野仙境。宫殿之内,仙女帕丽以礼相待。霍迈对金座上中国公主霍迈雍的画像一见倾心,心生向往,遂决心前往中国寻她。历经艰辛,终抵中国。此故事展示中伊情缘,浪漫至极,且蕴含深刻寓意。
中国手工艺
在波斯诗歌中,中国手工艺品以其非凡的技艺与独特的东方美学特质,成为了不可忽视的耀眼亮点。从细腻的中国丝绸布料、精美的瓷器、光可鉴人的镜子到精准的圆规,这些工艺品深深吸引了波斯诗人的目光。《列王纪》中记载了一段关于霍斯鲁国王觐见卡乌斯国王的盛景,其中详细描绘了霍斯鲁为迎接贵宾,特意在宏伟的厅堂内设置了一座璀璨夺目的黄金宝座,而这座宝座之上,则精心铺设了来自遥远中国的细腻丝绸与华丽绫罗,尽显尊贵与奢华。
中国友情录
萨迪与中国之间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一生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与探索,足迹遍布四方,其中便包括了中国的新疆喀什。在其著作《蔷薇园》中,萨迪生动地描绘了自己在这片异域土地上的奇妙邂逅:在喀什的旅途中,他偶遇了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两人相谈甚欢。当青年好奇地询问萨迪的来历,并问及是否读过他的诗作时,萨迪以微笑作为回应,保持了神秘。然而,次日当萨迪准备继续他的旅程时,那位青年通过商队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匆忙赶来为他送行,并诚挚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之情,希望萨迪能多留几日,以便亲自聆听他的教诲与智慧。这段故事不仅展现了萨迪在喀什的难忘经历,也体现了中伊两国人民间跨越时空的文化共鸣与深厚情谊。
在伊朗文化的独特语境中,诗歌在阐述不同国家民族形象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中国作为伊朗古老神话构想中的七大理想国之一,以其“理想挚爱”的象征和艺术领域的辉煌成就,构建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形象,丰富了伊朗多元文化的世界观。这一过程深化了伊朗人民对中国文化精髓的领悟与尊崇,同时也为加强两国间的相互理解和构建更加坚实的友好关系铺设了重要基石。
(作者系伊朗汉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