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冲的创作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首先,他对当下社会特别是基层生活较为熟悉,出现在他笔下的主要角色大都来自基层,其中有看似已然当上了“白领”,但亦是通过个人努力与奋斗成长起来的。其次,焦冲的落笔多为硬朗阳刚,其中虽也不乏细腻阴柔之笔触。第三,焦冲时常以冲突与反转作为作品的基本结构,但在这个过程中的着力度显然存有明显差异。
我对他的这三点基本印象也是他创作的突出特点,如果这种判断大体不谬,也就直接导致了他创作的所长所短。先说所长。因其对当下社会特别是对基层的生活比较熟悉,因此,透过焦冲的笔墨,读者的确能够可触可感地体味到中国社会,特别是来自社会基层正在发生着的巨大而深刻的变化,由此也必然牵动着生活于其中的芸芸众生;不仅如此,焦冲在表现这种社会时代变革时大抵又都是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特别是普通人的生活及命运的变化来实现,而且这种变化可能是他们的物质生活,也可能是其精神状态、情感生活。这种毛绒绒的柔软与肌理更容易直抵读者的心理与情感。比如《想把月亮送给你》中的唐糖和余小多,《月光麦田》中的杨天雪,《门前一树马樱花》中的周启书以及旅居泰国的导游小唐和他的爷爷,《悬崖》中的唐丽珊和唐糖母女……这些作品中的人物都不难给读者留下不同程度的印象,并由此展开角度各异的联想与想象。这样的处理显然是尊重小说创作基本艺术规律的。因此,我们在焦冲的小说叙事中自然地捋出了人物—物质—情感—命运—社会变革这样的发展脉络。
再说其短。由于焦冲的写作注重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和社会的发展变革,因此“动”与“变”始终是焦冲小说叙事节奏的主旋律。这样一种艺术处理自然是为了突出作品清晰的节奏感和跌宕的人物命运,但如何处理得圆润、平滑、合理,就成为衡量作品得失的重要看点。在这一点上焦冲有成功的案例,但亦有用力过猛的误区。前者如《门前一树马樱花》中的主人公周启书,通过个人奋斗跻身于成功人士之列,但烦恼随之而来,他想通过旅游来摆脱烦恼,遂在泰国邂逅了导游小康和他的爷爷,由此唤醒了自己的乡情,心里那份柔软也得以复苏。相比之下,《想把月亮送给你》《河东河西》《遥远的父亲》等作品的艺术处理则多少有些失之于用力过猛,从而造成作品整体叙述的局部失衡,严重者则影响全篇,其用力过猛之极端者当属《想把月亮送给你》,作品中男女主人公余小多和唐糖,一个是快递小哥一个是白领,他们坠入爱河虽有些违和但也无伤大雅,唐糖之父坚决反对这份情感当在正常情理之中,以至在反对过程中失手误杀了男主余小多,但接下来诸如误杀后将其碎尸藏匿于自家冰柜,尔后极为冷静地将自己所有软硬资产转到女儿唐糖名下的一系列操作则着实有些“狗血”,从而彻底毁掉了整部作品。
尽管存有上述分寸感如何把握的问题,但焦冲确是我们值得期待的一位青年作家,他那种直面现实、侧重基层、秉笔直书、爱憎分明的写作姿态以及看似质朴实则讲究的艺术表现方式都是当下从事文学创作一些基本且值得珍惜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