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青年写作面貌和发展空间可以从四个关键词切入:
一是城市。相对于很多“70后”“80后”作家是“离乡的一代”,从“90后”开始,更多的青年作家是“在城的一代”。城市成为他们的成长空间和生活方式,这让他们的写作一方面具有鲜明的城市文学色彩;另一方面,城市成为他们通向世界的道路和方法,他们的作品中,城市的流动性与通约性已经逐渐取代了地方性,更多的是“在潮流中”与“到世界中去”,在城市的日常生活与情感体验中确立自我与世界的关系。
二是技术。现代技术为当下青年写作的小说叙事、语言风格带来很大的加持,包括他们的先锋意识和文体实验。但同时也让我想到“技术之惑”与本色写作,因为创作不是为技术而技术,而是为审美表达和精神内核服务的。这就涉及虚与实的处理,当他们生活的积淀不够的时候,作品中就会出现更多虚化的、抽象的东西,实的支撑方面明显不足。
三是视角。当下青年写作视角内转,喜欢从个人化的视角切入时代生活,注重刻画个体丰富的情感内心和心路历程,更多写个人史、生活史和意识流。而如何将自我的小宇宙与置身的时代现实建立起更紧密的连接,如何在世界视野和现代技术的加持下更深切地传承和转化中国传统的历史文化和本土经验,从而去反映整个社会的时代变迁和现代化进程,可能是他们需要正视和思考的问题。
四是实感。实感强调的是对具体生活和虚构想象的双重写实能力,是文本中硬实的叙事骨骼、毛茸茸的生活细节和逻辑自洽的想象力。当下的青年写作擅长模仿与想象一种遥远的、未曾经历的生活,对于置身其中的日常现实却有些淡漠,对于生活的实感明显体验不足、书写不够;另一方面,他们强烈地感受到世界的变化和人心的幽微,是精神上的“雾行者”,有很多矛盾、痛苦、迷茫、颓丧的地方,同时仍然追求理想的微光。我想借用班宇的小说名“缓步”作为一种意象来提醒青年作家,写作步伐或可稍微缓慢一点,多积累多体验多沉淀,这样的文学之路可能走得更加坚实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