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文学评论

阎受鹏、孙和军《东极之光》

历史回顾中的人性之光

□王学海

报告文学的题材,在社会变革中总在不断变化,它指向创作者搜集目标时的那种眼光,抓住语言之箩中的铿锵饱满的颗粒,同时也让创作者抵达生命的更大空间。

《东极之光》(阎受鹏、孙和军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4月版)以一个历史性的突发事件,记述了以浙江舟山渔民为代表的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震撼世界的人道主义大救险——营救抗日反法西斯同盟的300多名英军战俘,为沉默了半个世纪的“里斯本丸”在东海极地沉没的国际性事件再作历史新叙述。

《东极之光》的一个特点,首先是给予读者新鲜感,营救英军战俘虽然已是75年前的旧事,但读《东极之光》报告文学后,这战争旧事却让你无法否认恰是一种新鲜的审美感受,它让我们的心灵震撼,也让我们精神飞扬。读了《东极之光》,我们知道了东极是怎样美丽的一片岛屿时,更知道那里的渔民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同时知道“舟山群岛有一种特殊的文化——海滩文化,任何海面上漂来一具尸体,他们都要打捞。打捞上来便‘梳洗干净,整容著衣,然后白幡招魂,念慰魂经咒,再郑重地入棺,与自己的祖先葬在一起’”。任何一个海难必救,任何一具浮尸必捞,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性之举呀,却早在数百年甚至千年前,就已经在这里——浙江舟山群岛,成为栖居在这里靠海生活的渔民的一种最自然的行为,而我们身处通讯如此发达的高科技时代,却还是第一次从《东极之光》里获知,这样的新鲜感,绝非单纯的新闻性或新奇性,而是一种文化精神使我们敬仰,让我们折服:“每一座岛子都有安葬海上浮尸的坟墓区域,称‘义冢地滩’,有些岛子还建有‘义火祠’,清明时节,这些安息异乡之魂的坟头上也照样摇曳着一杆白幡,墓前也照样有人焚香点烛吊唁,摆几盘冷菜,烧一叠纸钱。”读着这些文字,立即会让我们想到中国的“心性之学”,孟子的“尽心”,陆九渊的“心即理”,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在这里有了最实在、最有力、活生生的现实表达!也让我们想到为仁成圣的中国文化,往往总是毫不张扬地体现在最基层普通人身上,并焕发出经年不衰的光芒。

《东极之光》的魅力,还在于本书中国际人道主义的高扬。它告诉世界,这种国际人道主义,是中国人民的一种自觉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一种仁爱,浙江舟山的渔民在营救“里斯本丸”被俘英军的海上大救险中,在日寇搜捕全岛时,岛上百姓没有出现一个告密者,彰显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美德。

《东极之光》在揭示生命真谛之时,还以史实的沉重,为我们别开生面地介绍了缪凱运这个人物。他是积极的营救者,又是曾在历史前行中的复杂人物,尔后又由于错案冤案而过早地结束了生命,以至在“里斯本丸”大营救这么一个重大历史事件档案中,未曾出现过他的名字。

《东极之光》在结构与用词上也颇有特色。第二章的“东极渔家”其实是东极的史志与民间传说的结合,与东霍洋面大营救无关。但阎受鹏、孙和军两位作者似乎特别注重这一章的叙述。这是因为他们没去史志上或传说中摘取几笔以作叙述的铺垫,而是专门辟出一个整章,从民间传说、历史史实、地域特色,乃至渔民画中的传奇故事中萃取精华,为此长篇报告文学作了厚重的奠基。东极岛也好,整个舟山渔民也好,那种人道主义善举,绝非倏然空降而来,而是有其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并且,两作者巧妙地把这一章不是作为通常开篇的习惯性安排,而是在叙述了“英俘被日军押进地狱”后,再开始记述,初看有点突兀的安排,其实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正如作者所说,变动的是世界,沉淀的是历史。“里斯本丸”的沉船救助,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一个真实的历史故事,但它的内涵,恰像是历史中的一束光,在追溯历史不断的反思中,在走向世界的征程中,在我们当下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实践深化中,闪光的人性,始终在熠熠生辉。

2019-05-22 □王学海 阎受鹏、孙和军《东极之光》 1 1 文艺报 content49651.html 1 历史回顾中的人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