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健唱红的《花心》,使我从花拥有的含义中触摸到了花的纯净和美丽。而我在《花心》的濡染中惟最钟情于兰惠。兰惠的清香除了在花间蕴出柔情,还飘逸出一种精神。兰惠丰富了我的一切业余生活,守它是一种幸福,离开它是一种牵挂。每当我出差归来或下班到家,便驻足于兰惠面前,神思飞向充满清香的茫茫青山。
兰惠的品种及其繁多,收藏到好兰惠者算得上是有心人。花有红有黄,有紫有白,开放的时候,我的心也不知不觉陶醉其中,其乐融融,如星月照耀,夜露洗涤,享尽了兰惠带来的无数乐趣,兰成了我心里的无限美丽。兴致来了,我会一边欣赏,一边拿出喷壶,为她浇水,让她接受我的沐浴。水喷洒着花叶,幻化成粒粒露珠,这是我爱之馈赠。绿叶淋水,青翠欲滴,新花初放,不含纤尘,美不胜收。日复一日,今朝才蓓蕾,明日便鲜花绽放。热热闹闹开上一阵随即衰落,花座渐次向梢头转移,只盼来年再吐艳,再流香。心随花转,磨下了多少急性子,耐得了多少硬性子。
第一次到山中寻兰,是在故乡的山野,流于清风的山林间。晨风爽爽的吹拂,抛下远远的一寨鸡犬之声。那是一个浅浅的夏天,我在侄儿的带领下,匆匆地踏进了叫躲雨洼的一片森林里。山泉淙淙地流着,吻着腐叶的香气,踩着松软的山基土,在潮潮的林间不停地穿梭。四处细闻无声,只有阳光充溢大地,欢乐的小鸟鸣啼不休,心在等候中充满希望。山林随着山岭的升高越来越密,我在露出了岩石肌肤的林间不停地驻足、张望、寻觅。多好的山野,多好的森林,躺下即可入梦,想兰则会选择宁静。这时,一阵香风悄然而过,回头一看,一枝开着白花的春兰傲然挺拔玉立,幽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到来和相识一般,她好美,好迷人!
对兰惠的喜爱,使我在沉思中得到慰藉。兰惠生命力之强,使我感动不已。它不需荣华,只求孤独地活着。无人走过的森林、山岭、陡峭的石壁之上,幽深的古树背阴处、小草眠睡不了的地方,细谷川流流经之地,随处都能找到她求生的踪影。她只求清风和雨露就能让生命变得如此美丽。我故乡的青龙山兰好多好多,就看你懂不懂兰,识不识兰。有时阿昌女人上山砍柴,柴捆头都会架着一株兰惠,把勤劳女人点衬出几分山野诗意。有时候走在蛙声如鼓的暮阳小道猛然抬头,便会碰见满目遍地萱草丛生,犹如山岳女神的美发,其间到处疯长着无数的好兰惠,简直像梦里种着的一样,叫人好感动。无风时,山林宁静中透满兰的芬芳花朵,一阵风来,兰叶绿波轻摇,那无数兰草开着惹人的花,像美女撒娇,散发出醉人的香。
对兰惠的挚爱,又使我想起了那次故乡后山的攀爬。爱兰成瘾后,我携妻拖儿地忘了过春节,一头钻进了那一座又一座深山老林中,一时抓着老藤上,一时揪着束束火把花枝下,弯来拐去,忘了饥渴,忘了朋友、外人,愉悦之情自不必说。山间早晨雾气冷,单衣更感肌肤寒。有青衣短袖的妻子陪伴,有头戴一顶小红帽的孩儿扯着衣角。路是没有的,山上灌木繁茂,山上细竹丛生,累了就向大山吼两声,披衣而行,一路的猫行狗步,满山露水尽沾裳。等我找得不耐烦了,才有难得的一喜。微风过处,送来一阵幽香,定睛一看,好啊,瞧见一束兰惠杂在冬草丛中竞相绽放,她好可怜、好孤单!好叫人疼爱!蹚着齐腰的露水将她攀采,花朵如一枝枝欲飞的白天鹅,惊喜中,哪还顾得什么叫累,怀中夜露顿时倾注下来,打湿了我的衣衫。亲手连根折花,清香满袖,心情好不高兴。这个春节我感觉自己像个百万富翁,像比尔·盖茨。拿来种于花盆,土还是故乡山林的土,她成长的日子里,爱她日复胜于一日,对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然而,有些兰花是人无法养活的,就是你怎么的爱护她也如此。她生于山野而习惯于山野,自生自灭,像永葆纯洁贞操有气节的贵妇。
由养兰,我悟得了不少学问。兰花清香熏德,永葆洁白之色。生在荒草蓠蓠的浮世而不染于浮世。兰惠虽然悲无悯人,但时常又仰望天日,充满希望的微笑。生于无人知晓的山中,独自荣枯,无以为憾,其品德是多么的高贵。在山则花开于山,移园则香熏于园。含羞带娇,满脸深情,真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盛开时不矜夸,衰谢时不悔恨,清寂过世,平淡一生,生命归入永恒,这天使般的清秀画影,多像高洁之人一生的精神写照?
难怪古今有多少名人豪士视兰如友,养兰、爱兰如痴,以兰抒怀,托物寄志,表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了。
兰惠是一种最具灵性的花,是一种活性艺术,你爱她几分,她就回报你几分。而今,经我多年的栽培,室内一屋的兰惠。茶几上、阳台上、窗台上,客厅上,到处兰草绊脚,花开满室,一年四季,瞧见兰影缥缈,香气袭人。每当兰花开放,便告知亲朋老友,手握一杯青龙山古茶,观兰、赏兰、品兰,有花观花,无花赏叶,一切烦恼忧愁都随兰惠的开谢而隐去,当我每每对着兰君动情时,心便感到神游于兰的清幽胜影里,一切忧愁烦恼全无。
冬去春来,瑞雪兆丰年,又将迎来新的一年,兰自笑,我相思绵绵。我十多年来培育出来的几盆莲瓣兰一定又在含苞欲放,思乡的心随兰而飞。鲁院4月学习即将结束,梦里,我满室兰花盼我早日学成归来。兰惠,你该不是为我望穿秋水了吧?心于是悄悄地对兰言说:兰惠啊,我的心早属于你,愿你将清香高雅的一半赠与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