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文学评论

《连尔居》的四个冒险

□何向阳

熊育群是非常具有成为大作家潜力的一个作家,他从诗歌、摄影、散文到小说,一直富有探索冒险的精神,他一直保持在路上的非常好的状态。他的行走不是有某一个目的地的行走,不是在一个文体上要达到某一个极致,他把自己定位为一个作家,而不是一个散文家、诗人,或者一个小说家,他的行走就是目的。所以我非常欣赏他重新洗牌的精神,他可以把一切扔掉,包括郭沫若散文奖、鲁迅文学奖,他又从小说开始了。这是一个作家非常好的状态,他以一颗赤子之心来虔诚地对待他的文字。

《连尔居》是一个冒险之作,它的冒险性存在于四个方面。

第一,他以真实的地名来做书名。如何处理小说和散文取材与剪裁的不同,创作的时候面临一个巨大问题,他把自己放在一个悬崖上。他的勇气非常可嘉。莫言写高密完全颠覆了它,那个高密和我们现在看到的高密是完全不同的。莫言也承认,他用“邮票那么大小”的观念去写作,我不知道这个观念在熊育群心中有多大、多重。他原来写其他的,如写西藏,都在远方,在寻找。这里用真名,他面临真实性的争论。

第二,他以“我”作为主要人物带动叙事,勾连十几年的岁月。如何处理虚构语境之间差异,他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难度特别大的问题,解决得相对比较好。

第三,少年经验和“文革”时代的经验。“文革”时代的经验我们共同经历了,因为这也是我们少年成长的时代,少年有反叛、冒险、懵懂、无节制这样一种疯狂性,“文革”正好有一种对照的东西。如何处理个体经验和集体经验的交叉和交融,我们以往的小说很少碰到这样的问题,像我们写知青已经是青年的经验,用青年的视点处理后“文革”的经验,但是他是一个少年。这方面我仍然为他揪心,但他的处理还算不错。

第四,个体的生活资源和文化资源之间融会的问题。个体的记忆在这几十年特别丰富,关键是如何把这些个人的经验和地域文化的经验融会。熊育群写的连尔居在楚文化带上,他用了方言,用了楚文化更加久远的东西,比如《诗经》,另外还有屈原的《招魂》以及道士、巫婆这样的东西融会进去了。如果从一个少年的角度来观察这些经验,我认为融会稍微硬了一点。小说以个体“我”来带动整个叙事,个人的经验特别丰满了,前台是这样的一个个体,怎么找到一种平衡,可以把文化资源的经验作为后台,但现在都推到前台了,这其实给写作带来了困难。

这四个问题处理得非常圆满的话,这个小说是非常了不起的。

我特别喜欢他小说当中的散文化,特别喜欢他几种手法运用,充沛丰满,非常自由。当然相对传统的小说,它带给我们读解的一些困难。小说确实人物众多,处理的事件很多,心理的成长和人称转换、时代转换都放在30万字的小说当中,这样处理给自己带来很多冒险性。但正如行走一样,它本身也是一种快乐。这个小说是熊育群的第一部小说,是把“我”放进去的小说,这在他的写作当中是非常有价值的。

熊育群的散文放得特别开,小说反而有一点点拘谨。在他的写作当中,有些部分会放得开,有的时候找不到一个点,一下子滑过去了。他其实还有50%的能量没有释放出来,一旦找到那样的一个点,让这些能量发挥出来,他的作品将会有更大的惊喜。

2014-01-17 □何向阳 1 1 文艺报 content12805.html 1 《连尔居》的四个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