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大舜》是中国京剧史上一部以上古人物为题材的历史大戏,展现了中国上古时代的灿烂文明。《大舜》打破了历史上京剧以顺序来叙述故事的格局,以“禅让”为暗线,以暮年之舜、少年之舜、青年之舜、中年之舜的阶段性经历为明线,以细腻而不失张力的方式讲述了大舜的一生。它既穿越而又不隔离、不陌生,结构纵横捭阖,用倒叙、插叙、补叙等叙述手法,展现出了一个立体、鲜活的大舜形象。整部剧情的承转起落更是大开大合从容不迫,用生动感人的故事把大舜多舛的命运、坚守的孝道、朴素的人格、执著的精神、为官为君之道一一道来,让华夏儿女真正感受到了我们祖先的崇高而伟大、可敬而又可爱的人文魅力。它不仅具有强烈的“奋斗”的时代精神,也找到了中华文化大道的根源。
如何把人物演“活”了,想必演员要成为真正历史中的那个人物才可,“穿越”时空,梦回大舜时代,并与之对话、对悟,在灵魂激荡中,舞台上的大舜穿越时空而来。“我就是你呀!”“你就是我?”“你乃少时我,我是老去你!”“老人家,父母不容,我若归家,受死不成?我死无憾,却叫二高堂‘杀子’不成?”“陷父母于不义,岂非人子不孝、大大大不孝也!”“孩儿此去,只怕归来无期……敢折娘亲冢上枝!”剧中,暮年之舜和少年之舜同台对悟的表现形式大胆而精彩,不但把历史搬到了观众面前,还把历史糅合在一起,把一个人物的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时代和15岁英气勃发的少年时期糅合在一起。剧作以小见大、以点带面、以情传神,用现代的视角去捕捉历史的文化足迹,这是一种创新式的探索。
什么是君王?京剧《大舜》中,尧帝做了最完美的回答:“帝君者,不在天下之上,而在天下之下。此事乃普天之下,至辛至苦至劳至累之事,非至忠至勇至仁至孝的大丈夫不能为。”舜深深一震:“那毕生之苦、万钧之重,重华不敢辞!”真正的王者从不辞至辛至苦至劳至累之事,当舜接下尧帝授命的时候,大有一种“如欲治平天下,夫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风范。当然,舜能继承帝位也是经历了种种磨难,尧帝先是把两个女儿娥皇与女英嫁给她,考验他对内的行持;而后又遣九男随侍,考验他的德行;之后又让他执掌《五典》、统领百官,考验他立身处世的能力,历时3年,天下大治,才让他摄行政务。
为人子从公还是从私?在情与法的问题上,舜给了禹答案,也给了我们答案。禹的父亲鲧耗时九年治水不利,导致无数百姓丧命,舜请帝命,正刑典,要戮鲧于羽山,为后世戒。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刚正不阿、正直无私的大舜。但该剧也处处体现着人文情怀,当鲧被带至刑场准备行刑的时候,舜却再三阻挠司杀者,就是为了等禹来见父亲最后一面,无形之中,也将舜的宽厚与仁爱展现得淋漓尽致。在禹恳请舜放过父亲的这一段对话中,人物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展露无遗,观众时而为禹捏着一把汗,也时而为舜不徇私枉法的做法暗自点赞。当舜问禹,封堵之法与疏浚之法究竟孰对孰错的时候,整部剧完全被演员们推向了高潮。最终,事实胜于雄辩,禹还是承认了父亲的方法是错误的。然而,就在鲧行刑的那一刻,禹竟欲自刎以尽孝道。舜的一番话无不让在场所有观众动容,他的那句“人子之孝,不在殉无益之死,在乎九死不悔,不改父志”,久久铭记在每一位观众的心里。君子依仁由义,在公与私、情与理的问题上,舜告诉我们“大义”是惟一的选择,这也是中华民族最宝贵的品质之一。
京剧《大舜》自始至终都埋藏着一个伏笔,舜为什么死后执意要葬在苍梧之地九嶷山?禹以为:九嶷山在九黎境地,并不是华夏、东夷的国土,主公大舜的灵柩葬于此则十分危险。然而舜却以为,自己若葬在九嶷山,他的历代后继者都会来这里祭拜,南北有所交流,就一定能实现国家的统一和繁荣。无论生死,就像舜帝说的,他都要看着部落的人民友好起来,他要看着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
京剧《大舜》借鉴写实主义创作美学风格,融合中国戏剧舞台的中性写意风格,实现了写意与写实的结合,舞台呈现也注重与人物和情节的统一,这一切都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视觉感受和情感冲击。而在这样的视听震撼背后,每一位观众都可以从剧作的思想立意和舞台的二度创造中体悟到中华传统文化的根脉所在,认识到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历史意义。不忘来路,便识去路,人人皆可为尧舜。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大幕垂下,《南风歌》的吟唱在剧场中久久回荡。中华民族延绵数千年,无论是“至仁至义”,或是“至孝至诚”,都不乏其人,但最早、最具孝悌仁义的代表“舜”的艺术作品却未曾有见,中华民族绵延不绝,总能处逆境而凤凰涅槃,其文化之根必有浴火之灵,这根、这灵究竟是什么?相信人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想,追到尽头答案自现。中华民族由衰而盛时,总是不断地汲取先贤往圣,在亲民、在明德、在泼洒至善中乘长风破万里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