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霞的儿童小说新作《龙拳少年》塑造了性情各异而又饶有趣味的少年形象，这些人物大都是基于当下现实社会的发展状况与脉络趋势而赋形的。作者有意识地将虚构的人事物与真切的社会议题相关联，如家庭教育与子女培养、地域认同、网络时代的互动交往等，都是陈小旗、申屠小雪、孔奕奕等“龙拳少年”日常生活里需要直面的处境或烦恼，小说也由此获得了现实感。他们在面对形形色色的社会变革中，由现实的“此间”通向憧憬的“彼岸”，实现了精神维度的自觉成长。

《龙拳少年》隐含着“大我”与“小我”的辩证关系，作者通过作品提供的是生活在某个特定地域的当代少年的日常情感与精神状态的截面，并没有追求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更强调青少年个体与群体在面对具体情境时细致的言行表现与情感波动。小说主人公陈小旗为加入武术队所付出的努力、由于紧张而动作变形导致学校武术团队屈居第二时的自责与退缩、面对父亲因特殊职业身份而缄口不语时的委屈难过、表演“龙拳”其间令人捧腹的少年气……这些都是有关“龙拳少年”的生动写照。少年特殊的成长轨迹，也是在一次又一次同外界环境的碰撞、矛盾与应对当中形成的。他们逐渐触及“自我”与世界之间的深层次纽带，意识到“自我”并不是独立的存在，只有与外部群体、社会、自然产生接触与互动后，才会显出“此间”的少年的意义与价值。

优秀的儿童文学不应该局限于代际层面的教育与被教育、导向与被导向、规训与被规训，在对儿童读者产生正向影响的同时，也应该能够影响到成年人的价值标尺与人生态度，换言之，借由儿童文学构成青少年群体与成年人群体的双向启发。《龙拳少年》里陈小旗与母亲颇具暖意的相处方式，显然与现实中郑春霞家庭生活的切身经历和情感印迹密切相关。她在先前出版的《中国妈妈的亲子课》《中国妈妈的唐诗课》《中国妈妈的国学课》《中国妈妈的文学课》《爱上学的小快快》《你几岁，我就几岁》等系列作品里曾对此多有提及。这是一种令不少家长与孩子心生向往的亲子关系：真正理解彼此、信任彼此、陪伴彼此。而陈小旗的学校武术队教练李闯王，也因同小徒弟们的朝夕相处，重新认识到武术的意义、荣誉的意义、家庭的意义、社会的意义，昭示出当下学校教育的新的理解维度和发展维度。

正因如此，我以为《龙拳少年》是一部并不那么“确定”的儿童小说，“不确定”的背面是作者长久以来有关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等方面的深入思考。作品里热爱武术、热爱生活的少年形象，以及他们或欢喜或忧伤，或平淡或丰富的日常图景，源自作者对现实环境中的少年群体的观察与勘探。她在小说里勾勒出了少年与生活的样貌，但现实中的少年则有着未知的发展前景和多元的选择空间，文学的丰盈之处正根植于这种未知状态。

（作者系浙江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