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少儿文艺

罗荣青《谷生的夏天》:

指向“地方”与“传统”的成长叙事

□俞佩淋

《谷生的夏天》,罗荣青著,北京出版社,2023年4月

成长小说作为一种现代性书写,其生成与发展同社会文化中“少年”“成长”等观念的演变息息相关。罗荣青的儿童小说《谷生的夏天》从个体成长的角度重新思考全球化环境下“地方”和“传统”的价值和意义。

指向“地方”和“传统”的成长,首先需要一个稳固的“地方”归属。小说中,谷生与“地方”的情感联结是从爷爷开始的。谷生爷爷是广东人,年幼时跟随父亲逃难来到程坊村,是花婆放在茶亭的凉茶救了他们父子一命。他通过实实在在的行为来复刻“地方”对他的救助,每天都要给茶亭倒凉茶,要把茶亭相救的恩情延续下去。他以编织竹器为生,时时刻刻为他的顾客着想,尽量做到结实、耐用、美观。他在器物上的用心揣摩,体现了他对“地方”社群的每个人的关切。

除了家庭的精神承传,“地方”还需要实在的物质空间。谷生居住的屋场是富有赣南客家特色的围龙屋。“围龙屋的中心,是一座宗祠大厅,大厅两侧加盖一排排的厢房,就是各家各户的住房,一个个小巷道把邻居们的房子连接在一起,七八户人家可以在里面相互串通”,中间的天井和巷道成了家庭和家庭之间的公共空间。家庭和社群之间形成了一个张弛有度的生活网络:花婆闲坐,陪谷生爷爷编竹器,谷生经常去程立元家学习吹笛子,三生嫂跟大人们拉家常、说闲话等等。谷生的父亲在一次大雨中为了救女孩杜鹃去世;谷生摘李子差点掉进河里是表叔相救;他第一次离家出走,想要进城打工,被程立元发现,并被表叔带回家。和城市少年孤单的生活不同,谷生的生活里有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他经常与同龄伙伴玉民一起到村外去摘蛤蟆藤,与杜鹃结伴上学。“空间”让谷生建立了稳定的地方认同,家庭的不完美虽然让谷生有所缺失,但却也让他明白了爱的真谛和生活的内涵。谷生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因此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玉民嫌弃爸爸是个残疾,但在谷生眼里,程立元有着真正的男子气概:“他的腿虽然是残疾的,但他的衣着从不马虎,从来都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皮鞋擦得锃光瓦亮,见不到半点儿灰尘,一张脸也收拾得光光亮亮,从来不会胡子拉碴。”

小说中讲述的祖孙之爱令人动容,爷爷对谷生没有说教,甚至两人之间也没有很多语言,只有静默中互相试探,互相守望。谷生想要学习笛子,以后长大了吃“笛子饭”。爷爷则希望他能在家里搭把手帮忙,面对常常外出的谷生,爷爷没有阻拦,他对谷生充满同情和理解,但又无能为力。祖孙俩就是在这样的静默中达成谅解。当小伙伴都劝他反抗“命运”的时候,谷生却赌气似地去钻研编织技艺。这“赌气”包含着谷生对爷爷的爱,他帮爷爷做事的时候发现小小的篾匠藏着大学问,想要编好一个竹器,需要耐心、投入,每道工序都要非常认真。竹器可以做出神奇的花样来,既能编织结婚六件套,也能做精致的小玩意儿。爷爷编的簸箕大小一致、匀称好用,他编织的竹篮打水不漏水,这里面处处都是学问。谷生正是这样在一次次跟自我和同龄人的碰撞中,转身在家庭的传统中寻找到了“自我”的合法性。

在叙事上,小说将地方建筑、自然环境和日常生活有机融合在一起。炎热的农忙季节,万物生机勃勃,孩子也在夏天里默默成长,乡间一片寂静,只有逸出生活秩序的笛声在屋场飘扬。“笛子”是谷生表达“自我”的途径,也是爷爷凝视和观察谷生的桥梁。声音串联起其他感官,让语言鲜活透亮,既生动又富有创造性,比如“那声音好听得要命,脆脆的,像刚摘下来的嫩黄瓜,又亮,像早晨的阳光。”在结构上,作品如同赣南围龙屋一样,在讲述爷爷和谷生的故事之外,还讲述了爷爷的故事、爷爷和爸爸的故事以及妈妈的故事,主线和支线有条不紊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赣南普通人家的悲喜之歌。

总的来说,罗荣青的儿童小说《谷生的夏天》具有浓厚的地域气息,从地方和传统文化出发,重新思考儿童成长的方向,具有一定的创新价值。

(作者系江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学与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2023-11-08 □俞佩淋 罗荣青《谷生的夏天》: 1 1 文艺报 content72281.html 1 指向“地方”与“传统”的成长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