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间,我连续写了几个和体育有关的儿童文学作品,有关于游泳的《游泳》,有关于打乒乓球的《乒乓响亮》和《我们的乒乓球队》,还有关于篮球的《三步上篮》。
写这些,大都与我的经历有关。我生活的城市有很多水,于是,我从小就学习游泳,在河里游,也在游泳池里游,从不会游成长到能去横渡黄河。没有教练,只是自己摸索,也看书学。后来去当兵,步兵的五大技能里就有游泳这一项,我已经会了,不需要从头开始,大家训练时,我划个冲锋舟在水库里转,看有谁需要救护。部队战士学游泳不像我们小时候游着玩那种,早晨起床就下水,吃饭上来,然后又下水,皮肤被太阳晒伤状如蟒皮龙鳞,晚上睡觉都得趴着睡,一个星期内所有旱鸭子都成了水上蛟龙。我把这些都写到了作品里。
在《三步上篮》里面,除了写那些热爱打篮球的孩子一点点学习打篮球外,我还用很大篇幅写了部队的篮球活动,这也是我的亲身经历。打篮球是部队的传统体育项目,从首长到士兵大都喜欢打篮球,在他们眼里,篮球不仅仅是一项运动,更是一种精神,他们把篮球和部队的士气甚至战斗力联系在一起,首长要求自己的士兵,打仗要像小老虎嗷嗷叫,打篮球也要嗷嗷叫,我们刚入伍打学生球,就是花架子球,被老兵撞得人仰马翻,什么架子也使不出来,没多久,大家也给晒得黝黑,穿着解放鞋黄裤衩,在球场上横冲直撞,连长才松口说,行了。
乒乓球不像游泳,也不像打篮球,我还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起先是自己打着玩,小学时选进了业余体校,在教练的指导下练球。现在,许多乒乓球馆一溜摆开墨绿乒乓球台,灯光明亮,一盆子球,教练不停地喂,队员不停地打。那时不行,没有那么多乒乓球台,一个学校校队训练有一张台子就不错了。一个体校也没有几张,大家轮着打,轮着的上台,轮不着的对着墙又蹦又跳做模仿动作。球也稀缺,红双喜的球5毛一个,我买不起,就去买玉兔的,8分一个,弹性很差。有时候有点钱,就买双环的,2毛4一个。一不小心踩扁了,用开水烫起来继续用。打破了也不丢,修补了继续用。我进业余体校没太长时间,业余体校就停办了,把打乒乓球的事情也放下了,一放好几年。后来,当兵的时候,有一年选拔队员去参加师里比赛。我从连队打起,因为有老底子,一路打成师乒乓球队队员,去参加军里的乒乓球比赛,又被选进军乒乓球队,去参加军区比赛。军区比赛结束后,军里正式成立乒乓球队,又把我选上,要调我去。那时在原来部队干得好好的,首长不让我走,叫我留下来,很快就能提干。我特别喜欢打乒乓球,就坚决要求去了军乒乓球队。老部队的同志都很遗憾,但体育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叫人忘乎所以。在球队快乐了两年,忽觉老是打也不太是回事,就申请回了老部队,解决了一些必须解决的问题,退伍回家。回地方后继续热爱打乒乓球,业余时间经常打,奖杯得了一大堆,直到年纪不饶人打不动了。我投入写作时,这些事情不时在我脑子里转,等到成熟了,我就把它们写了出来。
写体育题材的作品,我有自己的准则。既然把作品写给孩子们看,就必须对他们负责。小说很重要的就是细节,我得写最熟悉的东西,对于一些喜欢的体育项目,无论是技术战术还是选手心理,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无论是教练还是估摸对手……对我都不是难题,我需要做的是如何用好的文学形式把这些呈现出来,故事、结构,尤其是语言应该怎么处理,这是我的难题。在反复摸索训练后,我找到了自己的路,其中很重要的就是语感,也就是我的腔调。
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去卖弄我对乒乓球的知识,无论是它的战术还是技术,把能精简的都精简掉,保留最适合我风格的部分,所以我的作品里很少有晦涩的术语、翔实的解释或丰富的描画,读起来甚至感觉角色有些拙,动作有些涩,但谁都不会觉得那是瞎编或是不懂。只要把体育技术和战术里最精髓的东西渗透到语言和表达里就可以,不能用炫技抢了故事,或是掩盖对实质的陌生。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在作品里传递给读者的是我对体育精神的理解。我喜欢体育,体育带给我一个快乐的童年,使我受用至今。当然,从国家的层面来说,体育运动担负着出成绩、破纪录、扬国威的责任,但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更是一种增强体质的方式。不过,从事体育项目是需要天赋的,没有天赋恐怕达不到最高的水平。因此,我的作品并不是狭义的体育小说,我写的是生活,用小说表达我对体育的理解和对生活的期待。体育可以带给孩子乐观向上的心态,健康坚韧的体魄,也可以带给他们胜利的快乐和失败的沮丧。对许多孩子来说,体育是最好的游戏,这种体验的过程,对他们未来身心健康的成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正是因为这些,我爱写体育题材的儿童小说,爱它的丰富,爱它的活泼,爱它的生活气,也爱它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