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学评论

于行走中思考,在采访中发现

□孙晶岩

2023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这句话让我很受鼓舞。新的文化使命是一种坚定的信念,我从三个方面谈谈自己的理解。

坚定文化自信:报告文学作家创作要有“我”在场

文化自信是事关国运兴衰的大问题,报告文学是行走的文学,报告文学作家首先应该是一个思想家和行走者,报告文学作家一定要有“我”在现场,每一次的采访都应该是苦行僧似的朝拜。我的18部长篇报告文学和几十部中短篇报告文学,都是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实践中创作的。其中,写关于西气东输的长篇报告文学,从新疆克拉2气田到上海白鹤镇,我走了一万多里路,其中甘苦,唯有自知。为了创作72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动脉》,我读了很多世界能源格局、石油、管道、焊接、钢铁方面的专业书,从世界能源格局写起,上至党中央的战略决策,下至石油人的无私奉献,力争把西气东输工程写得有高度,而不是简单写修了一条管道。我写长篇报告文学《西望胡杨》的时候,曾四下新疆,用笔墨歌颂优秀的援疆干部中的好人好事之余,更将视点瞄向了民族团结、教育、文化扶贫。为此,我潜心研究维吾尔族文化史、民族史、音乐史、宗教史、文学史,并且写进书里,力求作品有文化内涵。

报告文学作家要像雷达,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善于捕捉到异常的空中飞行物。采访女子监狱,我在写狱警中的好人好事之余,把精力放在用社会学、心理学探讨如何预防女性犯罪上,到监狱采访期间,查阅卷宗,按照犯罪地域、犯罪类型、犯罪特征找犯人谈话,写出自己的独立思考。

报告文学作家在采访时应该做参与式的社会调查,在创作中应当特立独行,有自己的文化反省和思想建树。写长篇报告文学《中国看守所调查》,我跑了中国10多家看守所,采访了200多个监管民警和200多名在押人员,大年三十晚上也在看守所的死刑犯监舍找在押人员谈话。结合采访感受,我提出要警惕“狱满为患”,遏制犯罪光靠严刑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与普法相结合。解决“狱满为患”,必须“防”字当先,包括条件预防,从犯罪源头抓起、大城市不能无限膨胀……这些见解都是我在调查采访中悟出来的。扼制犯罪必须全社会齐抓共管,这是作家的社会责任感和担当精神。这部书的观点引起了社会关注,我应邀在清华大学法学院、北京市公安局监管总队、汕头市公安局和无锡市监狱做关于中国看守所调查的讲座,作家的研究成果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我比自己获奖还高兴。

写长篇报告文学《北平抗战秘闻》,我坚持深入生活,在北京、河北抗日根据地生活采访半年,有时候就住在老乡家里搜集口述史。作家走近人民,作品才能贴近生活。报告文学作家要善于动脑思索,不能人云亦云。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发现、独立的见解,我采访了抗战老兵、城工部、社会部、八路军前方指挥部的中共地下党员、“一二·九”运动的亲历者、支前模范、日寇暴行的受害者,抢救性地挖掘北平抗战历史,有新发现、新观点。我用心用情精心塑造了八路军知识分子团的72个大学生,他们不是穷得没饭吃才参加革命,而是有着坚定的信仰,这支队伍在以工农干部为主体的我军历史上,是非常独特的群体,是一批用战争的重锤锻打成的合金钢。

秉持开放包容: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融入世界

为采访北京冬奥会,我走访国内外多个城市,面对面采访200余位与冬奥会相关人士,全景记录北京冬奥会从酝酿、申办到筹备充满曲折与挑战的历程。尽管四年来跑了多个冰雪运动强国,在北京、张家口、延庆赛区和黑龙江、吉林两个冰雪运动强省奔波,仅黑龙江省就去了四个城市,经常是早晨四五点赶路、几天几夜连轴采访,暴雨狂雪中摔得身上到处都是泥,但我无怨无悔,并且乐在其中,因为我想为中国奥运留史,困难再多也心甘情愿。我不是单纯写体育,而是用世界视角与各国朋友对话。我采访过两代萨马兰奇,把自己写的书赠送给西班牙前首相萨帕特罗,努力宣传中国文化。我在加拿大采访冰球场馆,场馆本来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是我跟管理员讲自己是一个中国作家,要写一部关于北京冬奥会的书,中国举办冬奥会是要用博大的胸膛去拥抱世界,管理员被我感动了,破例为我敞开大门,允许我进场馆拍摄采访。

开放包容是一种胸怀、一种气质、一种格局,中华民族是在开放包容中形成发展的,中华文化是在海纳百川中发展壮大的,承担新的文化使命就要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我写了三部关于北京奥运会的长篇报告文学,采访过来自世界各国热爱冰雪运动的人、帮助中国造冰雪运动场馆的专家、体育场馆的负责人、制冰师……在采访过程中大胆交流,虚心学习他人的长处,互相借鉴,努力宣传中国文化,向国人介绍什么是冰雪运动强国,什么是冰雪运动项目,中国为什么要办冬奥会。北京冬奥会的成功让世界了解了中国,让中国融入了世界。

坚持守正创新:加强文化自觉,让生命与题材同步

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才能更好地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必须守正,作家只会码字是远远不够的,应当有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勇担新的文化使命,紧跟时代步伐,胸怀“国之大者”,做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历史圈子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换言之,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当作家的知识结构没有达到一定层次时,即使名人站在面前也问不出问题,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就需要自己不断努力学习,加强文化自觉,才能承担新的文化使命。山药蛋派的代表人物马烽、赵树理、西戎、孙谦等都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典范。我写西气东输采访过山西永和县、蒲县、临汾市、浮山县、沁水县、泽州县、晋城市,爬过吕梁山、双锁山、虎头山、太岳山、太行山,行走山西,深刻感受到山西文化的厚重和山药蛋派的接地气。

报告文学作家队伍是一支英雄的队伍,队伍中的每位作家都是我学习的榜样,作为中国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唯一的女性委员,我深知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将始终虚心向同行学习,扎根人民,笔耕不辍,为人民奉献优秀的精神食粮。

(作者系中国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作家)

2025-07-21 □孙晶岩 1 1 文艺报 content80132.html 1 于行走中思考,在采访中发现